寻找东安岛海上渔村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。从霞浦三沙镇出发,路过塔下村时,我们被那几棵庞大茂盛的古榕树惊到了!
盘根错节,树冠延伸几十米,叶子翠绿茂密。村子里竟然没人知道它的年岁,村民们说,自从有了这个村子,它就在这里了。村里的老人告诉我们,原来山上有个塔,村子就在塔下。后来塔没了,村名却保留了下来。
从塔下村往南,导航引导我们沿一条海岸线直往山里盘旋。路过涵江码头,两条路一左一右,按照惯性思维,我们选择了左边靠海的路继续前行,在海边又延伸了几十公里,一问,走错了路。在涵江码头坐渡轮对面就是东安岛。这时又是惯性思维支配了我们。东安岛既然在半岛的那个尖上,一直走总能到吧?走了半小时车程再问,还是要折回涵江码头。正沮丧间,一个叫上澳村的村头上,几个女人在剥海蛎子,十几块钱一斤,都是刚从壳里剥出来的鲜肉。不由分说买了几斤。再拿着照片问东安岛和海上渔村,都摇头不知。一个女人说,我们这边也有养鱼的鱼排呀,也有海上的房子,养殖鲍鱼海参。按照她的指点,站高处一望,大片的鱼排,用缆绳串在一起,鱼排上是五颜六色的木头屋子,四周是茫茫海水。明亮的海水和灰暗的木排,被上面红的黄的屋顶点染着。庞大的规模,色彩和线条的反差,跌宕地把整个海面划分出无数的乐谱。四季的交响在上面奏鸣,像一场鲜活的行为艺术。而二月的细雨,又柔又软,像飘舞的经幡,每一个舞动都透着起伏的连绵。
这不就是我们寻找的海上渔村吗?
时已傍晚,大家一商议,决定改变行程,夜宿上澳村,明天继续探访鱼排。向村民打听,离此十公里外的长青镇才能住宿。赶到长青镇,已是傍黑。这边和内地比,日出早,日落也早。采购了蛏子,蛤蜊,鱿鱼,大家饕餮了一顿,一夜无话!第二天一早,还是蒙蒙细雨。冒雨赶到上澳,正是涨潮,鱼排被喧闹的海水托举起来,推向岸边,离岸更近了。一片千百年来以荒芜为主题的滩涂,因为这些木排,忽然就敞亮了起来,就喧嚷热闹了起来。
壮阔的大海,以清浅的海水为基调的色块,被来往的小船划出了斑驳,交错成鳞鳞波纹。那些柔弱的流畅的波纹,片状的条状的交错着。
码头上开始了忙碌!经过沟通,一只在岸边停泊着拉水的小船愿意载我们去鱼排,然后再把我们送回来。
船夫来自贵州贵安,姓陈,半年前和妻子一起过来打工。另外一个姓安,是四川越西县人。来了两年了。
这片鱼排有大约近千人,是个名副其实的海上村子。多数是外地打工的,仅有少数当地渔民,以养殖海参鲍鱼黄花鱼为主。养海参的饲料主要是把海带和小鱼。鲍鱼得两年才能出售,海参要半年的周期。一个木屋便是一家人,也有的是几个年轻人的组合。木屋里有客厅、厨房、卧室,还有卫生间。虽说每天有卖菜、卖米的船过来上门推销,但闲来没事大家更热衷于驾着自家的小船,上岸去上澳村里采购。
余师傅是上澳人,过去在海上打鱼,出海一趟少说也得十天半月。现在结了婚,孩子小,又有老人,妻子一个人忙不过来,他就也承包了一个鱼排,一家人住进了海上渔村。每月七八千的收入,比出海少些。但每天随着潮水的涨落,这种晃晃悠悠的生活,还是比在船上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水域踏实多了。这里能看到岸!看到春天的花开,秋天的叶落!
做鱼排的林师傅说,做这样一个鱼排,很简单。把木头和浮球钉在一起就可以了。做一个要十几二十天。却解决了渔民过去风餐露宿的大问题。平时住在上面,台风来了就撤。一家一户一房,等于把家搬到了海上。
漫步渔村,海湾、滩涂、碧蓝的海面、翻腾的浪花,富有节率的涛声,如一首诗,在这片海上涌动。
采访时,偶遇村里的余书记。他说,去年的央视元宵晚会分会场就设在这里。上澳濒临浩瀚东海,三面碧水相拥,有大片的滩涂,渔业便成了村里无可选择的发展方向。海上渔村是新兴的渔民生活方式。过去是小规模小范围养殖,现在有了海上渔村,村子里加大宣传力度,养殖业成了规模,逐渐形成为产业。鲍鱼黄鱼海参都销往全国各地。不仅味美,而且价廉。村里一跃成为周围闻名的富裕村。这个小小半岛也因为海上渔村的奇观,让摄影爱好者趋之若鹜。
站在岸上望去,远远的海那边还有一片鱼排,村民们告诉我,那就是我们要去的东安岛。也是依山面海,山海相连,和这里异曲同工。这一片山水的画卷,是我们陌生的,向往的,走近了,却发现,其实,哪里都一样,都有生活的苦辣酸甜。这正应了那句名言:生活在别处!
撰稿:乔小乔
摄影:赵树岭